ThE cAt bORn tO LovE

因為很喜歡屬於搞笑派選手的人
我曾經非常地羨慕小丸子能有如此幽默風趣的爺爺
但是懂事了之後我發現
外公就是外公
他怎麼樣也不可能跟我一起做奇怪的動作唱五音不全的歌當個搞笑派選手

小時候我在鹿港的爺爺奶奶家生活
比起在北港給外公外婆帶大的表兄弟姐妹們
對外公的了解相對地少了很多
記得以前媽咪初二要帶我們一起回娘家時
還會遭受ㄚ冠跟我的頑強抵抗呢
聽說ㄚ冠還會死命抓住嬰兒車媽咪從另外一邊抓住她的腳
我是沒有印象啦
大概是因為自己也忙著在抵抗吧
每次一到北港
都是經過客廳看到人叫一聲阿公阿祖大舅舅
再經過廚房叫一聲阿嬤
就跑到樓上去跟小朋友們玩了
在我印象所及的時光裡我們不是在房間玩著枕頭戰演著古裝劇
就是跟表姊跑到附近的漫畫店看漫畫買紙娃娃
我跟外公沒有講過很多話
只有他偶爾問我一些學校的事情我乖乖地回答
就這樣子而已
而我對外公的認識也很簡單 ── 他是北港鎮南陽國小的老師
雖然有印象外公曾經一手牽著ㄚ冠一手牽著我到市場哪邊買餅乾
但是連手的觸感都模糊到幾乎忘了他的存在了
也許真的要像在北港住過一段日子的柏雁表哥孟憲表弟妮妮還有斐俐斐琪表妹們
才會了解他的個性他的習慣他的興趣等等這些東西吧

記得是我大二的時候
外婆因為膽管癌過世了
那時候開始外公搬到了高雄跟舅舅一家人一起住
每年冬天
我們都會到高雄去幫外公過生日
當然也會到元亨寺去看外婆跟她說說話
印象很深的是外公的八十大壽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剛離開光寶到咖啡樹工作
我連那天自己的髮型穿什麼衣服都還有印象
受柏雁所託我穿著裙子趴在地上畫了簡單的海報
被拍到屁股放大的照片
那天
外公拿出一大袋像是高中時代老師自己送去印刷的講義那樣的東西
發給我們每人一本
我翻開第一頁
看到大家的照片都上了版面
外公仔細地記錄他的兒女們的學歷
並且擺上一張他們最美最帥的照片
翻頁
是兒女們的兒女們
一樣
詳細地記錄著我們的小簡歷
後面還有很多用日文寫的東西
我看不太懂
也有一些日文歌的歌詞
還有剪報等等的
我想
裡頭應該是記錄著外公想要永遠記得的點點滴滴吧
後來的這幾年
我們常常會收到更新的版本
像是ㄚ冠結婚Momo的出生啦
還有家輝表弟結婚等等的大小事
全都會被update到上面去
而外公跟我之間
還是少少的交談少少的交集
有時候我們會一起坐在柏雁家的沙發上看電視
也只是家人之間最基本的陪伴
不過我對外公的了解比以前多了一點點 ── 他以我們為榮
(P.S. 還有 外公以前抽菸耶 這個連我媽都快忘記了)

漸漸地
他瘦了
這幾年的日子裡不知不覺間
他瘦了
也許是有些愛面子
他還是每天早上抬頭挺胸地散步去
漸漸地
他聽力減退了
我們都要很大聲跟他說話他才聽的見
但也許是那年代的男人都有點大男人主義
聽不見也要假裝聽見
今年過年的時候他除了跟往年一樣給我們小孩子們紅包
他還包給媽咪他們每個人一個大紅包
沒錯
通通都有
大家在滿佈著感冒病毒的柏雁家過了熱鬧的年後各自回到各自的家
然後外公生病了
到現在他沒有離開過醫院
我從兩個月前第一次到加護病房看他
逃命似地逃出來之後
我再也不敢踏進病房一步
我沒有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我真的把外公放在心上
我只是不敢看見他
今天
終於又來高雄看他
好瘦好瘦的外公
看著他踡在病床上沒辦法伸直的雙腿
才發現以前從沒注意過原來外公有那麼高
看著他凹陷下去的雙頰沒有辦法闔上的乾乾的嘴唇
才發現沒有戴假牙的他原來嘴巴跟奶奶一樣也是癟癟的
當他的眼睛睜開看著我的時候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看著我
當我大聲跟他說我是姿人我來看他的時候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聽得見我
媽咪她們姐妹們不停地活動著外公的雙手雙腳的關節
還會跟他說笑話跟他道早安播放他喜歡的日文歌曲給他聽

我想
阿公知道他自己擁有很多很多吧
當我們都在他身邊的時候
他不用再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確認我們的存在
因為我們會一直都在
就算他看不見我們聽不見我們了
我們也會一直都在